卫夕犹疑地望着纪子洋,“怎么可能呢?一个人,自己和自己,对着镜子交往吗?”
“不,他们的交流时精神上的,在意识、脑海里,也是伴随着少许的精神分裂现象,才会出现一些幻觉,帮助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沟通。”
“…那,这两个灵魂,彼此知道这件事吗?”
“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了,因为他们彼此都意识不到这件事,他们彼此都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,也意识不到对方是什么。”纪子洋舔了舔唇角,又注视着卫夕说道,“不过后来那个副人格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了,现在就只剩下那个主人格,可是他是一个很敏感、很脆弱的家伙,你说,我该怎么告诉他呢?”
看着纪子洋这样深邃的目光,卫夕愣了一下,莫名拽紧了自己的衣角,“为什么问我,我…我不知道。”
纪子洋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,“你知道吗?其实每一个副人格,都是根据主人格早期的经历所反射出来的,我这个病人……小时候,有过一个很重要的…朋友,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形影不离,可是后来…”
纪子洋说着,忽然觉得眼眶深处酸胀了一下,但是他只是吸了吸鼻子,继续说了下去,“后来,他的那个朋友…不得不因为一些原因了离开他,甚至还断了和他的联系,于是他就很伤心…”
有什么紧绷着的东西“啪”的一声断掉了,卫夕的目光落了下去,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洁白的床单,一动也不动。
“后来,他因为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,失忆了…失忆以后的他,非常无助,虽然他记不起任何事了,但是留在他潜意识里的关于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身影,却成为了一个副人格,从此一直陪伴着他…”
卫夕的嘴唇已经微微地颤抖起来了,可是纪子洋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。
“可是他们不能永远这样继续下去,对吗?即使他已经爱上那个副人格了,他们也始终没办法在一起,”纪子洋沉默了一下,又轻轻地问卫夕,“不过现在,那个病人的朋友已经回到他身边了,你说,他的朋友,应该怎么做呢?”
卫夕就那样垂着头,呆坐了很久、很久。
接着,他慢慢抬起头,两眼通红,内里还泛着不寻常的晶莹,却只露出了一个淡淡地微笑,“真是…复杂的故事啊。”
纪子洋也笑了一下,只是眼圈同样有些泛红,“啊,是吧。”
“很可怜吧…你一定觉得,你那个病人,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?”
“没有,我只是想帮他。”
“…咳,”卫夕清了下嗓子,又吸了吸鼻子,“可是这问题太难了,我…帮不了你。”
“可是,他的朋友,真的很想帮他。”
“…或许,即使是这样,他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呢?”
卫夕的嘴唇有些颤抖,眼睛里的晶莹像是随时都会倾泻而出一样,“或许其实,即使是这样,他也觉得很好呢?”
真的很好,不是么。
可能在别人眼里看来,他很不好。多么悲惨的经历啊,他真的很可怜。
但是不是那样的,别人那么想,可是他不那么想。
他可能觉得他现在真的很好,他自力更生,他努力生活,即使他有些笨、有些迟钝,很多事都不如别人做的顺手,也不如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,但是他一直很努力地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挣扎着,他一直很努力地走下去。
他不是什么都没有,他有工作,有自己的家,虽然并不亲近,但是他也有妈妈,他的妈妈身体很健康,他的身体也很健康,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。
更何况,他还有一个喜欢的人。
是啊,他喜欢那个人,无论那个人是以什么形态出现的,那份喜欢都是真实的。
即使在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以后,他也还是可以拥有一份喜欢一个人的心情,这样的东西弥足珍贵,不是吗?
而即使在最为黑暗的日子里,他也不是一个人的。
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对他伸出了手,在最冰冷的时刻里拥住了他脆弱的身躯,为他带来了想要活下去的那种最炙热的勇气,这都是他所得到的一切,不是吗?
所以这么看起来,他还是很幸运的。
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最困苦的时候被人拉一把,毕竟不是所有走投无路的人都能在最后一刻得到救赎,跟那些已经无法回头的人相比起来,老天对他其实还是挺照顾的,对吗?
季长思,就是他的那份幸运啊。
卫夕这样想着,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天边的白云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忽然轻声问道,“你说,故事里的那个副人格,也会同样喜欢那个主人格吗?”
病房内一片安静,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见。
纪子洋努力的眨了眨眼睛,想要将眼眶里泛起的液体收回去。
他吸了吸鼻子,很坦然地对卫夕说道,“啊,当然了。”
“他当然喜欢他了。”
卫夕也吸了吸鼻子,回身望着纪子洋,莞尔一笑,“是么?”
纪子洋也同样露出了一个微笑,就那样坐在一边望着卫夕。
“恩,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开始,他就喜欢上他了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纪子洋用力的点着头,即使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砸落下来,却还浑然不自知。
他记得他从来没有机会对卫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