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觉得自己简直犯太岁。
为什麽会变成这样?以前苗岳君还在的时候,自己虽然一门心思要拔得头筹,但还是很喜欢跟他们两人下山乱逛,或是帮苗岳君作弊把风,跟尧泽练剑,现在想想,以前在天宵派学习的日子很艰辛,却很快乐能有这麽好的同侪。
一开始只是想好好劝导,话一出口却变成别的样子,她知道以后跟尧泽会越走越远,心裡升起失落跟难过。
是否因为尧泽提到自己痛处,她才忍不住回戳一次,闹成这样自己实在很差劲。
千灯以前遇到什麽事情,好事就会喜欢告诉万夜,烦恼的话,她会问万夜该如何处置,当她抽出寻夜刀,就能联繫到鬼村的万夜,只要听到万夜的嗓音,她就觉得即使天地倒悬也不怕。
不知道站在街口多久,执着寻夜刀,刀面上什麽都没有,印着自己有些疲惫的脸庞,什麽都看不到。
天空转暗,黄昏时分下了一阵小雨,空气水气很重,千灯站在一处住家的屋簷下,看着自己靴子、裤管被水染成深色,气温有些凉,千灯卸下包袱拿出酒红的长衫披在外面。
她思考半天,还是决定用传音符告诉庐山掌门,让他派人去找自家人。
指尖燃起澄火,传来卢蔚然低沉的嗓音:"我知道了,一路照顾尧泽辛苦了,早些回万家堡休息,路上小心。"
简单客套完,对方先掐掉法术,她叹口气,抬头看看灰蓝有些雾茫茫的天空。
雨停了,她肚子咕噜噜叫,抬手收起寻夜刀,在街道上来回绕一圈,都没有尧泽的身影,满腹懊恼,思考着尧泽会迷路到哪裡去。
她踏上积水的石阶,买了一个r_ou_包,咬一小口又没胃口,走在街上,旁边几个人聚集大声嚷嚷,她背从身后勐然撞击,手上r_ou_包滚落沾上灰尘。
人要背,老天都不放过你。
千灯往前扑街,摔的掌心破皮流血,一想到苗岳君、万夜相继离开,尧泽本为好友,瞬时离散,落破至此,大雨滂沱,飢肠辘辘,满腔委屈,一肚怒火,起身噼头骂道:"走路不带眼睛么?!"
那人黑髮鬆鬆绑起,一撮长马尾垂在后背,青云纹衣黑带,两手交握着"安定"剑鞘端,以致剑鞘突出他的肩膀,右手无名指跟小指是一个圆弧状,只有三指,臂弯夹着一本"侠客某",侧头看看她,千灯便想到之前在书摊遇到的那位青年。
这眯眯眼,不是水云宗代理宗主洪志恩的徒弟洪安平是谁?
千灯代理万家堡参加仙门各种大大小小集合会议,内容大多是坑长繁複、互相配合称赞对方、研讨剑法法术等等,更多时候认识不同门派的宗主、掌门、家主等等及每个人的称号、绰号、封号、雅号。
千灯现在的决策已能直接代表万家堡的决定,不用每多掣肘,她对于每个仙门弟子及各人擅长招式武功皆了然于心,即使没有当面看过本人,也能从各路消息推测八九不离十,楚子敬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,不少仙门弟子也很喜爱跟千灯谈话,人们都喜欢了解自己又懂的适时应和的听众。
万夜曾赞赏千灯是玲珑剔透,慧骨不凡。
楚子敬有一次在秋季考核剑法时 ,非常罕见的称赞千灯是万家堡百年难得二见的修道人,千灯知道第一个天才是万夜,她很开心没给自己兄长丢脸,不禁对楚子敬多添尊敬。
连鋐午都没有被自家师尊夸过一个字,他跟楚阁主的关係,依照剑阁弟子们的说法,楚阁主就像被父亲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大家闺秀,整日相对无语,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哪天出轨可以有藉口立马休了自己。
洪安平的师父,水云宗代理宗主洪志恩是个四平八稳、厚德载物,面容严肃却不失柔软进退之人。
前宗主叶震天带着叶家族在百年前除魔大战时出尽风头,却哪裡知道,百年后叶家人死绝,曾经一手掌握的水云宗落到不得不交给分家人带领的地步。
水云宗在洪志恩的领导下,从叶震天迥然怪异的风格逐渐转换成中规中矩,这个代理宗主对于弟子是否穿校服也没太多规范,除了重大集会水云宗弟子们会把压箱宝校服拿出来穿意思一下,大部分时候,还是穿自己习惯的服饰,像是相思房的掌士尚渊习惯墨鸦螺旋纹广袖,带着远游帽,一副十足文人样,琴宿这个临时工更是不怕耻笑的穿着那件洗到脱线,缝补千遍的破旧白道袍。
今日洪安平穿着青云纹衣黑带的校服,对面站着七个天宵派的外门弟子,最前面是鋐觉。
那几个天宵派年轻弟子纷纷不满的指着洪安平叫嚣。
"喂喂喂,姓洪的,说好一对一单挑,你还带帮手,要脸不"
"哼,待我们鋐觉师兄好好重新教育教育你,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!"
"洪安平你是没睡饱吗?敢在天下频道发那种信文,今天不打到你心服口服,谁都别想回去!"
洪安平扶起千灯,千灯从怀中扯出帕子包住左手掌。
鋐觉指高气昂道:"喂,洪安平,还有那谁,别拖时辰了,快点亮兵刃吧!"
人群围在旁边交头接耳,鋐觉很享受被指点评论的感觉,气焰老高一副武林至尊的架式。
"喂喂,那几个弟子不是天宵派的吗?"
"天地为炉楚子敬,古今悲客楼璟翔,不得了呀!看看那道袍可仙儿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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