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他的双眼,期盼他给我一个答复,比如说句不会,或继续沉默。他站在门口,微微低头,视线从我身上滑到光洁的地板上,陷入思索。我没有打岔,不论他是以这种姿态在回避问题,还是真的在权衡深思。
“……我想留下。”片刻后,他又看向了我,神色凝重,目光里却有一丝罕见的轻松,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但他想去完成。
“如果一切顺利,你也不反对,那我打算留下来,在这儿陪你……不是马上,需要可能比较长的时间准备,我还得……”
他接下来说了什么,我都已不记得了,也有可能是我根本就没听进去,我的脑子里一片烟花炸响,震得我几乎眼冒金星——他这些话,他,他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就扔出这句话来!太过猛烈,太过不可思议,我从来想也不敢想……
“不管怎样,先跟你说声。”
从混沌眩晕的状态里出来时,我听到这句结束语,中间一段都错过了,但是,但是,总而言之!他的意思是……他以后想留在这里,跟我一起生活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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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受骗了……”
暮色像一张盖下来的毯子,渐渐遮蔽了环绕谷地的群山,乌鸦扑打翅膀,传来一两声拉长的啼鸣,仿佛宣告晚间来临的钟声。灯光柔亮,暖气充盈,这一天的晚餐又摆上了餐桌。
我和闷油瓶面对面坐在桌边,低头扒拉碗里菜肴,有一点食不知味。在他说过要和我一起之后不久,喜悦就褪去了,并不是我患得患失,而是这份承诺来得来过猛烈,太过轻易,让我忍不住去怀疑它的含金量。
虽然我知道,他其实是不爱说谎的人,哪怕他说过那句话。他说,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,是为了保护他。
“我想了一阵,还是觉得……你怎么可能留下来,你……我不信你。”
说这话时,我盯着碗里的菜,没有看他,尽量展现出一副冷静轻松的样子,好像我对他的承诺一点儿也不在乎,更没有因他的表态而产生什么改变。但是,其实我自己知道,内心深处我明白,只是绝对不愿意承认——我连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话都不敢,可见我有多么心虚,多么在意。
本想伪装自己的无谓与坚强,却更加暴露了那份在意和患得患失。
说完,我偷眼去看他,他也正看着我,嘴角微微一动,淡然的神色突然就活起来,眉梢眼角藏着明显戏谑,浓长睫毛下的眼眸熠熠生光,看得我心头乱跳,呼吸短促。我突然发现他也不是一块真正的木头,偶尔竟会流露出这样的人味儿,让人又爱又恨,又得意又招人厌烦。
比如现在,很明显他在笑我,笑我的牵肠挂肚,笑他自己的诡计得逞。
我动心了,我乱了,而这就是他想看到的。
我的脸蹭一下红起来,感觉自己像掉入陷进的狐狸,朝猎人不甘地叫唤:“你总是什么都不说,让我怎么信,这不怪我,是你自己,你……你从来就这样。”
“嗯……”他心情似乎更好了,夹起一大块红烧鹿肉放到碗里,又把烧肉的土豆给我夹过来。
“你吃肉,我喝汤,反正你也不让我吃肉,只能看你们过瘾。”我嘀咕个不停,寻找可以致胜的话题,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,道:“别以为你说你要留下来跟我一起,我就要感恩戴德的,我可不伺候你,还有啊,你带着那个,那个骨头,也不说明白是怎么回事,我怎么想……”
“吴邪。”他放下筷子,打断我的话,第一次这么认真,也第一次如此正面地回答道:“我知道你在意骷髅,我带着它,其实是为了你。”
为了我?
我不明白,这个答案怎么想也不合逻辑,我看着他,等待他的解释,他却绕过了这个话题,说起对它的安置:“这次即然带回来,也就不打算将它再带出去了,留在这里挺好的。”
留……留在这里?!
我猛地坐直身子,怒瞪着他,什么意思?!他这是想**嘛?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骷髅,叫人家“吴邪”,还要把它留下来?!
留着**嘛……留着……是不是要长期摆在家里,就摆他房间的床头上,我还得负责伺候它,每天给它掸掸灰、擦擦**净,然后每天看他抱着那骨头叫吴邪,每天……
混账!
我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正准备爆出一通大骂,他又恰到好处地开了口,似乎已看穿我全部的想法,淡淡道:“不会麻烦你照顾它,我已经给它找了一个最适合安置的地方,将它放在那里就好。”
我愣在那儿,他略微一顿,接着道:“这也是为了你。”
……
……又是为了我?
我这下彻底反应不过来了,知道如果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,怎么说都是他有理,在这方面,我们之间完全不具备对等的地位,他什么都知道,我则始终懵懵懂懂,既然如此,还是不钻牛角尖了,他说是为我,姑且就那么一听吧。
片刻沉默后,我把话题转开,谈起了在他房间里看到的另一件东西。
“我看到你桌上有本书,是爷爷书架上的,你最近在看那个?”
“嗯。”他点下头:“你爷爷走前跟他借的,没事翻翻。”
“那本书我也看过……”我接过话茬。注意到它并非没有理由,记得两年前,爷爷刚把这本书带回来时,我就仔细读过了,还因此萌生了一些思考。
这本书讲述了一个罪犯的自我救赎和新生,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