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爷爷……”我胸中突然泛起一股酸涩,眼底泪光涌动,千言万语即将喷薄而出,却不知它们都是些什么。我在这一刻再次深刻感受到,我是如此敬爱着这位唯一的亲人,他也是我精神世界中最大的倚靠,相依为命二十五载,爷爷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当中,哪怕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。
很多事我如今已不记得,梦境中传来的信息总隔着一点什么,但我想,曾经的那个我,一定也像这样爱着自己的亲人:父亲、母亲、以及另一位早逝的爷爷……
是那位爷爷的笔记引领我走上那条道路,走进了有“他”的人生,即使最后属于我的结局是无比惨烈,我依然不后悔,只想寻求真相。
“吴邪,明天爷爷就要走了,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。”
我一怔,这话听着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意味,但我没有多想,此时的我也无法再承受更多情感的冲击,我宁可认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告别。似乎在印证我的话,爷爷随之露出了温暖的笑意,冲走那若有若无的凄苦感:“所以,今晚把剩下的鹿肉做了吧,给爷爷践行,记得要用烤的,刷上酱,就你上个月做过的那种,我想吃。”
“哎……好!”
不知不觉间,长日将尽,开始变红的日光在墙上默默划过,我忽然意识到再不去厨房做准备,今晚就吃不成鹿肉了,正要离去时,爷爷却又叫住了我。
“等一下。”
“嗯?”我停下脚步,转身看着他。
爷爷的面孔在日影中显得暖意融融,也有些扑朔迷离,他看着我,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遥远而疏离,好像他又恢复为那个让我感觉畏惧的严厉爷爷。忽然,我听到他低声开口,说:“——其实,因为某件事的缘故,我对你的感情有些复杂,吴邪。”
什么意思?
我愣在当场,茫然无措。
“那天我看的那本书,你也翻过了吧?”爷爷说着,将眼神转向他房中的书架,我顺着看过去,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书上,那本书孤零零的放在下方一个格子中间,仿佛被遗忘了。
我认出来,是那一本,记载着两兄弟的故事。那天爷爷离开房间后,我曾拿起来翻阅,从中触到一点未**的水渍,仿佛有人对着书中的故事流下了眼泪。
我没有回答,爷爷深吸口气,又看向我,问道:“……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跟你做的那个游戏吗?”
8
个人比较喜欢这一更的内容,哲学是人类智慧的始终。
游戏……我愣了愣,回忆如流水般从脑中淌过。
小时候爷爷常常给我念书,教导我各种知识,还发明了一些寓教于乐的小游戏,比如我们在本子上画出网格,用数字将当中填满,让每一行、每一列都呈现完满圆融的规律性。当我完成它时,爷爷就笑起来,说这个世界是有规律的,很美好的规律——不是说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很美好,而是这种规律本身很美好。
我那时还太小了,不太听得懂,爷爷也不多解释,自顾自地说下去:规律的存在本身就是美好的,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称呼,比如在你昨天开始抄写的佛经里,它们写作“因缘”:原因与结果,开始和结束,彼此牵连,互相发生作用,就像窗外的风……
你看,吴邪。
我顺着爷爷的手指看去,目光穿越房屋的束缚,看到了窗外蓝天上朵朵白云,它们停在那里,像天盖上漂浮着一座座仙人的宫殿,此外还有肉眼不可见,却切切实实存在的清风,它推动了树枝摇晃,托举着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。
这就是规律,吴邪。爷爷的声音中带着温暖的笑意,将他所知的关于世界的林林总总都倾囊相授:有原因,便有结果,有开始,便有结束,比如此刻,你看到阳光明媚,蓝天白云,其实在这些之后,一切都正在改变:天不会永远是蓝的,夜晚很快会到来,风也时大时小。不论发生怎样的改变,都和它们这一刻的状态相关,并且导致了接下来的结果。
我静静听着,从爷爷的话语里汲取智慧。
大多数因果之间都不是简简单单,直来直往的关系,需要时间和机会,才能让它们表现出全貌。而这份全貌——尤其是结果,往往超乎你的想象。比如那只蝴蝶……它掀动翅膀的力量很轻,轻的你都感觉不到,但就在四天以后,由它翅膀带起的那一缕风,会在不断发酵和变化中变成一场大雨。
我惊叹一声,瞪大双眼,看蝴蝶落在窗棂上,几秒钟后又振翅飞远,消失在背景的蓝天里。
四天后,山谷中真的下了一场大雨,我对爷爷佩服得五体投地。爷爷却说这是一次巧合,山谷中的雨来源于其它地方的蝴蝶,而我们谷中的蝴蝶所造成的雨水,大约已落去了东边遥远的海面上。
这就是因果,它可能开端于此地,却终结在别处,可能是一次针尖大小的启动,最后演化为磅礴万钧的力量,但无论如何,规律始终在发生作用:有开始,必有终结,然后在终结之后进入新一轮的转化,世界就这样生生不息。
那么……我心里突然灵光闪现,不知什么力量推动了幼小的我,脱口问道:那人呢?人也有规律吗?
爷爷专注地看着我,目光中似乎有惊喜,也有不可捉摸的畏惧。
“人……我是说人和人之间,也有这样的规律吗?比如他们做的那些事,造成的那些结果?”
我开始语无伦次,童年的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