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出现在我目光中,很多人,有人提着枪,拿着电棍,跑在打头一个的就是他,身后紧跟着那个张家人。
原来他已经回来了,也好。
7
高潮高潮。
我盯着他们,他的脸色比我过去所见的任何一次都更苍白,神情是震惊中带着绝望的惨烈,连他从来稳健的步伐此刻似乎也飘飘忽忽。他们在通道中朝我奔来,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寸寸缩短,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惊骇与恐惧。
血色中,我看见在闷油瓶走后代管这里的张家人神色冷酷,接近入口时已奔到了闷油瓶前面,领着那些男人们毫不犹豫地冲进来。他们围住我,电击棍在我身上打出火花,还有重重落下的拳棒,所有攻击像暴雨般落到我身上。我感觉胸腔里燃烧着一团火,它在我体内叫嚣着饿,很饿,身上并不怎么感到疼,左冲右突地跟他们对抗,妄图从他们的围攻中脱身——我并不想逃,我更想扑到旁边的新鲜血肉上大快朵颐!
一拳过去,一个年轻人踉跄后退,身躯几乎飞起来,包围圈出现了缝隙,正好对着胖子倒下的地方,这场景刺激得我更加兴奋,身子一矮就要往那里扑,浑然不顾背后那人的棍子重重拍到我头上,打得我头顶皮肉飞起,血也喷了出来!
我好饿,我要吃肉!
“砰!”
一声枪响,震动整个房间,我感觉自己行动一滞,低头看去,只见大腿上现出一个血洞,子弹贯穿了我的腿,弹射在床上,鲜血跳跃喷涌,血色好像比平常人深浓一些,几乎呈现紫黑的颜色。
“砰——”
又一声枪响,我腹部也中了弹,那子弹从背后射入,我几乎能从眼角余光中瞥见它是如何贯通我的ròu_tǐ,带走被轰得粉碎的细小肉块。
后腰上随之而来一阵钝痛,似乎正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锤击我,还有人用电棍去捅我背上的枪伤,我终于感觉乏力,动作慢了下来。
“什么事情?发生什么了?!”
仓皇的呼喊从通道远处响起,我来不及分辨那是谁的声音,头上、肩上又挨了重重的两下,眼前不由一昏,跟着又是数不清的乱打,终于,我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被他们压制,趴在地上动弹不得。
嘈杂的声音似乎突然静下来,攻击我的人们也停止了动作,各种武器压在我身上,仿佛无穷枷锁。那个张家人踩着我的头,微微喘息,严阵以待。这时,我才终于转动着眼珠,去看站在门口的他。
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,但也足以让他做出反应,可是他没有。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迅捷,始终呆站在门口,脸色惨白,像失去意识的傀儡,我从没见过他这样,从来没有。
那一刻,他似乎连灵魂也消失了。
我将眼神移向念念不忘的血肉,胖子瘫在一旁,血还在流,他的身体已不再抽搐了,我伸出舌头,想去舔那些缓缓流过的鲜血,这个小动作落入那张家人的眼里,立刻换来他带着厌憎的踩踏,似乎恨不得将我的头踩碎!!
“怎么了?”
刚刚叫着的声音来到门口,我听出来了,是黄医生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黄医生的声音在看到这一切后戛然而止,他哆嗦着,身子发软,像一截失去了生命的朽木,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滑。**刚刚落地,他似乎猛地醒了,双手抓住门框,用力挺直背脊,连滚带爬地挪向胖子,去检查他的状况。
放手,那是我的,不许动!
我挣扎,在地上蠕动身体,想阻止黄医生,那些张家的守卫马上又给我一通狠揍,我嘴里尝到了自己的血,味道一点也不香甜。
“还……还有救!”黄医生声音嘶哑,浑身发抖,语调都变了形,仿佛哭丧,“还活着,快快,我,我的药箱……”
他又连滚带爬地去抓药箱,我将目光移回那个男人身上,发现他惨烈而绝望的双眼没有看我,而看向了房间的另一边。
他看到了“它”。
仿佛是粉碎微茫希望的最后一击,我看到他身躯摇晃着,像将倾的大厦,像即将雪崩的山峰。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无可言喻的灰败,任何人只要一看他现在的神情,就知道他已彻底堕入绝望和痛悔中。
毫无转圜,无可救药的死局。
“怪物!”
那个张家人在我头顶骂了一句,棍子重重抽到我头上,打裂方才的伤口,血更多地流下来,很快染红了我半张脸。
我没理睬他,继续盯着那个男人,他瞳孔收缩,目光颤抖,显然胸中正澎湃着如巨浪般强烈的情绪,他与血肉混杂,露出了白骨的它对视,它的脸还是完好的,保持着生命最后的神情:震惊、痛楚、不敢相信。
然后,他将慢慢视线转开,投向卫生间门外——那里堆着它生前穿过的衣裤和鞋子。
片刻,他再将目光移向床尾——那里放着它生前提过的旅行箱。
一切昭然若揭。
“包……包好了,包好了。”黄医生嘴里颠三倒四,喋喋不休,身子抖如筛糠,脸上涕泪横流,精神绷紧到极限,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。
“气管和声带都断了,必须马上送医院,只有急救完全不够……不晓得王先生能不能熬过去……”黄医生看向门口的男人求助,他却没有反应,于是又看向那个张家人,那人朝外围的两个男人点点头,那两人便过去,一头一脚抬着胖子出去,黄医生跟在他们后边,脚步踉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