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人该有的样子。
他敏锐地发现我的情绪波动,嘴角突然苦笑一下,力道却没有放松,将我牢牢压制在地上,看我枉然地挣扎了几秒,然后伸手将我拉起来,把我牢牢箍在他身上,全然不顾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,用力将我抱紧。
“吴邪……”
他的声音是那样低沉喑哑,只喊了一声我的名字,再说不出别的话来。这不是伤痛带来的,我能感觉到,自己在他手臂上撕咬出的伤口远不如他心底的伤痛来得猛烈沉痛,他的悲伤和痛楚像海,此刻正狂猛而无声地咆哮。
我们跪在地上相拥,身体紧紧相贴,彼此感受着呼吸与心跳,一声声,一秒秒。他死死抱着我,一遍遍抚摸我的头发,轻轻揉着我的后颈,划过背脊,偶尔低声唤一下我的名字。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浓郁寂寞与伤痛,还有他舍不得说出口的话。
那是真相,我们都知道,只是谁也不说罢了。
不敢说,不忍说。
我的情况正变得越来越糟,越来越难控制,不论是我自己的理智,还是种种外力,都已无法让我完全保持冷静。那奇怪的力量正不断蚕食我的身心,让我沦为它的奴隶——它命令我吃生肉饮鲜血,朝那个黑暗的目标前进。每一次袭击人,我似乎都能将那藏在深处的声音听得更清楚,并按它的指令去做。
即使是张起灵的血也无法根治我。
而他仅仅一个人,能提供的血有多少?就算抽**他所有的血,又能维持我多久平静的假象?
换言之,我没救了。
我迟早会完全蜕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。
27|
我打个寒颤,从回忆里拼命逃离,那个梦太惨烈、太凄凉,带着浓烈的不祥之气,恍惚一道犀利分割线,将我整个人撕裂成两部分:体验这个梦境之前,我认为一切的梦境都存着希望,并有探究它的好奇心;而在接触到这个梦境之后,我突然对所有半推半就的未知失去了兴趣,开始怀疑它们是陷阱,是魔爪,隐藏在黑暗里,挑逗我靠近、靠近,然后猛地爆裂开,将我碾得粉碎。
我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,盯着站在面前的男人。
他就在浴室门口,没有动,也没有开口,默然看着我,胸膛上狰狞的麒麟因外头气温的下降变得淡了一点。我镇定下来后,突然惊觉让客人衣衫单薄地暴露在夏末微凉的空气里不妥当,赶紧低头跟他说声“抱歉”,匆匆奔回他的房间,抓起一件挂在架子上的外套,就朝浴室门口跑去。
回来时他依然站在那里,不过已穿上了睡衣,麒麟被遮住,不知是已消退,还是继续在衣料后边对我怒目而视。我怔了怔,只觉阵阵尴尬,手里抓着外套给他也不是,不给他也不是。
“小哥……”考虑片刻,我开始没话找话地招呼他。没办法,我满心里都是他,那么多秘密环绕着我,几乎让我不能呼吸,而他站在我面前,似乎黑夜里一盏孤灯,吸引我忍不住靠过去。
“那个,降温了,你穿上外套吧。”
他盯着我的脸,面上又露出了那种不动声色的高深莫测。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化,但我看得出来他正在观察我,评估我的一举一动,然后决定下一步如何应对。我也不知自己为何清楚这一点,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,但在我心里却早当他是旧相识,仿佛我们曾无比亲近,无比了解,将彼此放在珍而重之的位置上。
他看着我,没有说话,也没有接过我手里的外套,这让我开始紧张,我明白他在想什么,我能感应到他此刻辐射发到我身上的情绪。
某种意义上,我似乎让他如临大敌。
片刻,他突然点了下头,轻轻“嗯”一声,然后从我手里将衣服接过去。
我长舒口气,忍不住露出了笑容,只要他不拒绝我,他愿意跟我交流,一切就还有希望。即使他否认那些梦境,否认我在梦里经历的一切,那也并不是无法可想的绝路——就像爷爷否认那场大雪一样,他肯定也藏着秘密,因此,他即使了选择对我说谎。我不必太过失望,每个人都有他考虑的角度,我想了解那些秘密,进而了解他,因此我必须坚定自己的想法。我认为那些梦不是无稽之谈,如同他的出现不是巧合。
再说,我爱了他那么多年,怎能因为一两句冷言冷语就放弃呢?
退一万步,即便他真对我全无好感,我也想通过他了解那些隐藏起来的秘密,关于我自己,关于梦境。
他是我这么多年来真正见到的唯一一个外人,我不跟从他进行探索,又能找谁?
想通这点,一直缭绕着我的沮丧似乎退下去了,我心里又充满斗志,看着披上外套的他,鼓起勇气搭讪:“那个……小哥,你经常穿这样的衣服吗?”
他看着我,睫毛微动,没搭腔。
我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我梦到过你呢,很多次,你在梦里就穿过这样的蓝色连帽衫,有时你会把帽子戴起来,看不到表情。”
他依然没说话,抖抖搭在背后的衣帽,开始往外走。我跟在他背后,随他一路回到房间,看着他脱掉外套,脱下睡衣,从衣柜里拎出一件背心套上,再把外套罩上去。接着,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长裤,手放到睡裤的腰上时,他停顿了,转头看着我。
他的眼神似乎在询问,或者说命令我出去。
我有点儿尴尬,又有点不甘心,出去**嘛,大家都是男人,我不想出去。于是我假装没看懂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