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下接触来得太突然,我整个人都呆住了,和他有身体接触,碰到他,这是只在我梦里存在的事,我甚至觉得梦里那些也不过是我的妄想,现实中……我们毕竟初次见面,这种事可是想也不敢想的。
在我发呆的时候,他已拿过我手里的衬衣,展开给我搭在肩上,看了我两秒,发现我没有穿上它的意思,**脆握着我的手臂,帮我穿好了衬衣。
这突来的温柔实在太意外,直到他扣好最顶上一颗扣子,帮我理了理衣摆,我依然没回过神,也不知此刻该作什么反应,只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:“小哥……”
“嗯。”他居然回应我了,他居然在听到我这声荒唐的“小哥”后微微点了下头,目光盈盈地看着我,瞳孔表面蒙着一层隐约的水汽。这一瞬间他所有的冷硬,包括昨晚上袭击我的无情似乎都消失了,他变成了一个温软宽厚的男人。
我激动起来,一把握住他的手,目光熠熠地盯着他。这个回应代表什么?
这……这代表或许他知道我梦里曾发生过的故事,知道我在那里一直称呼他为“小哥”——可是为什么会这样,我们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,他为什么会纵容我呢?
难道……难道那些梦境同时也发生在他的生命里?他在和我做着同样的梦?甚至,甚至它们根本就像我所猜测的那样,是曾发生过的现实?
一想到这里,我突然僵住了,那些梦境如果是真的,那岂不是说明一切都很可怕?毕竟在梦里有快乐,有期盼,也有过血淋淋的残酷……
我看着他的眼睛,慢慢松开他的手,**往后挪了挪,拉开彼此间的距离,然后小心翼翼地问:“我们……我们是不是去过一个墓里?”
我脑子里出现昔日梦境的场景,它被分为很多次,断断续续地展演在我的梦里,而我在心里将它们拼凑成了相对完整的故事。
21|
我梦见我、他,还有胖子,带着几个伙计一路东行,好山好水从车窗外溜过,我心里却始终有些沉重,表白失败的痛苦停滞在那里,几乎要把我的心烧出一个洞来,我还得不停用若无其事和强颜欢笑去弥补这个洞,以防被人看出端倪。这让我简直不敢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,横竖当他不存在好了,不受控制的情感却一次次强迫我偷看他,每一次,他都给我无表情的脸,似乎那件事从未发生过。
这样终究很勉强,一路上,胖子连开了几个玩笑,我都好似没听见,随口敷衍过去,他很快看出我不对劲,问怎么了。我无比尴尬,该不该告诉胖子呢?我对小哥那想法……要说胖子一点嗅不出来,那是假话,表面看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糙老爷们儿,其实心思比常人细密得多,就我这点儿藏不住的龌龊想法,肯定早已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。
“……能怎么,还不就那事儿。”我靠在椅背上,声音仄仄的,拿手背挡着眼睛,似乎这能让我不那么丢人一些。
透过指缝,我看到胖子往小哥身上瞅了瞅,转头压低声音问我:“你说了?”
“嗯。”
“他……”胖子犹豫一秒,还是把难听的实话讲了出来:“我觉着,依小哥那性子,大约不会答应吧。”
“嗯。”我心里有点烦,伤处被戳到。这事儿旁人都门儿清,就我自己傻乎乎地坚持着——他什么人啊,张家族长,张起灵,他见过多少人?走过多少地方?我家上几代在他面前都算晚辈,何况我这天真的小崽子。
我已经三十来岁了,在他面前有时依旧无力得像个婴儿,其他方面我或许还能绷住几秒,感情方面却完全不行,我既不晓得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结着婚,也不知他都有过哪些感情经历,完全像只无头苍蝇,就知道朝他那里瞎撞。
于是我碰得头破血流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“呃……这样啊。”虽在意料之中,但这么多年我对小哥那心思,那深度,窗户纸一旦捅破,胖子也有些讪讪的不知该说啥了。想半天,他往我肩膀上一拍,用最传统也最没用的方法来了一句:“没啥,天涯何处无芳草啊,咱天真这长相,这身段,还有越整越大的盘口,要啥姑娘没有?个个都得是数得出的水嫩,啊,那个……你要喜欢男的,找个年轻懂事儿的小帅哥也没问题,你看那个……那个电影《蓝宇》不就跟一大学生吗?”
“老子不喜欢男的。”我真心感觉烦了,简直想吼胖子,又不敢大声儿,怕惊醒了那个看似在打瞌睡的男人。
胖子缩缩肩膀,这事的分量他很明白,铁三角的友谊若因为我的痴心妄想出现裂痕甚至解体,自然是万分遗憾,但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,胖子也能理解——他以前就跟我说过,并隐晦地劝过我。
那似乎也是三伏天的某个黄昏,我俩坐在后海边的小酒馆里,边看着古老首都慢慢下坠的夕阳,边天南海北地闲聊。天色暗下去了,三杯下肚,胖子说天真,有些事儿别多想,咱人跟人的差距太大,最好还是现实点,不然你会痛得……你就说我吧,胖爷我不求什么天上仙女儿,就想云彩那么个纯朴的小丫头,本以为顺顺当当的事,结果也一秒钟就碎了。这命啊,命。普通人之间都这样,你心里那想头……
我默默听着,不吱声儿。
他懂我的脾气,看这反应多半就是在说:胖子你别废话,我心早变不过来了。
于是胖子只能叹口气,说得,咱走一步是一步吧,你能想开最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