族长将我们召集起来,嘱咐我们好生看管吴邪,这趟他是必须得回去的。那时,有些族人还抱着幻想,觉得一切兴许还存着希望,或许……族长回去之后,会和长老们找出什么办法,既不用消灭吴邪,又能解决当下的困境,而他们也就此解脱,不用日夜困守在这座宅院中了。
只有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,吴邪的命运早已注定,族长却始终下不了决心,难道……难道真要让不可挽回的惨剧在他面前活生生地上演,他才会去做什么吗?可是……真到那时候,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出发的前夜,我看见族长下到了地牢里,他去见吴邪。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,我想我能猜到,或许之前已经发生过,毕竟……情到深处,有些事也是自然而然。我突然又觉得族长很可怜,茫茫人海,万千选择,他喜欢谁不好?偏偏要去喜欢吴邪……曾经,我因为吴邪是个短寿的普通人而觉得他们不般配,但现在,我觉得普通人也好,至少比现在吴邪的处境好太多了。
族长和吴邪……都是苦命人。
第二天,族长临行前深深看了我一眼,说你照顾好他,我默默将眼光移开,点了点头。我想我会照顾好他的,只是我不确定我的方法,和族长的方法是否完全一致。就这件事而言,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,而族长他……我们都清楚吴邪没救了,黑暗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吞噬他,将他由内而外啃食得一**二净,他要么去死,要么彻底疯狂。
他将再也不是族长心爱的吴邪,甚至不再是一个人。他会彻底成为黑暗的傀儡,造成莫大伤害——若他成功复活了活尸,我们所知的世界会陷入更深重可怕的黑暗。
如果……如果能将这份伤害控制在小范围内,迫使族长早点看清楚,而不要等到一切无可挽回时才……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,其他族人也跟我表达过类似的意思,我不知这是张家人天生的冷酷,还是因为寿命长久,见过太多太多世情百态,从而锤炼出来的绝对理性。
这世间有些事难分对错,但有另一些是绝对的对错分明,比如不让邪恶得逞,比如将事态掐灭在萌芽状态……
吴邪早已不是萌芽了,他已经在族长的放任中茁壮成长了太久,太久……
或许,我们可以做点儿什么,宁可让族长恨我们,也不能让这份邪恶彻底蛊惑了族长。张起灵绝不能迷失在这里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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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记本上的字迹开始变潦草,当中有许多改写、**叙和补充,仿佛执笔人写到这里也是心潮澎拜,难以自制。接下来又是一页被抹掉的记录,我顾不得多想,飞快地将它翻过,直接看向下面。
“……这个时刻终于来了,吴邪彻底露出了他被黑暗控制的一面,或许,我已经不该再称他为吴邪了,这个怪物……当我们打算将被这怪物啃噬掉一半的吴一穷遗体搬走时,他竟然还不甘心地挣扎,不愿被拿走食物,疯子。我们狠狠打他,费不少功夫才将他制服在地,现在……
我看向族长,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,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,我从没看过他这样虚弱的样子。我很清楚,吴邪被黑暗征服,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让族长彻底无法承受了——他反抗族中的建议,反抗我们的劝说,反抗所有亲友的建言,坚持将吴邪囚禁起来,尽全力寻找让他恢复的方法。
这样的监管在吴邪亲友、包括医生看来,仿佛是一种欺压,他们不知道,更不相信吴邪已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,他们只看见吴邪起居正常,神志清醒,却不知在这层人性的表象下边隐藏着多么可怕的东西。
这样的监管在张家看来,却又太软弱,太可笑,太过一厢情愿和自欺欺人了。关起来有什么用?吴邪永远不会康复,永远不可能回到人的立场,只会慢慢腐朽,一点一滴,从头到脚,从肉身到灵魂都被邪恶吞噬,成为活尸的傀儡祭品。
在这两方的眼中,族长都错了,他就是太善良,太好心,太想保护所有人,才有今天的结果,如果……我又想起除夕夜的争锋相对,如果那时候他让一步,**脆利落地处理掉吴邪,甚至同意让我们将吴邪带回张家古楼封锁,彻底与世隔绝,结局都将不同。
我看着族长,他惨淡的眼睛里,情感正一丝丝,一缕缕被抽离,鲜血在我们脚下流淌,隐约的腐肉味充塞房间,吴邪还在地上不时挣扎,妄图逃脱,换来族人们毫不留情地抽打,他的血又流出来,将地面一层层染红……
突然,我听到女人的声音,一位老妇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过来,我认得她,是吴邪的母亲……
争吵、哭喊、嘶吼在房间和通道中撞击,尖锐的控诉被墙壁放大,荡起阵阵回音,听着格外撕心裂肺,族长落在她手里,被她揪着衣襟痛骂,却毫无反应,仿佛已成为无知无觉的木头人,我盯着她的脸,只觉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老去,那痛苦实在太过巨大,不断压榨她已苍老的生命,我想她快要疯了,任何人受到这样的打击,都会沦落到疯狂的边缘。
……
一片混乱,这个夜晚是那么漫长,就在我们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,佯装安静的吴邪却突然爆发,他猛得挣扎起来,踢翻控制他的族人,撞向族长,冲入通道,一头扎进茫茫黑夜中——他逃走了。
情况一下变得十分紧急,吴邪逃了,他的目的地只可能有一个,我们必须立刻出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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